九龙汇丨母亲藏冬

□ 陈之昌

立冬后，老家母亲开始一年一度的藏冬。母亲藏冬，不但贮藏食物，腌制蔬菜、鱼、肉，温暖冬天我们的胃，而且手做布鞋，保暖我们兄妹的双脚，抵御寒冷，安然过冬。

冬日清晨，清霜满地，母亲来到菜园里，砍倒了雪里蕻、拔起萝卜，晒在阳光下院子里，雪里蕻经阳光晒上一天，晒瘪后，母亲把它清洗干净，腌制到缸里，一层盐一层菜，腌好后，在上面放上一块大石头压紧压实，萝卜洗净切成条状放在太阳下晒到九成干后，放进一个大木盆里，加入食盐、五香粉、八角等，一遍遍使劲地揉捏，直到把萝卜干揉得软绵绵的，母亲再亲口尝一尝萝卜干是否入了味，入味后放进一个玻璃瓶里，再用手一层层压紧实萝卜干，装满后盖上瓶盖子。母亲把地里收获的山芋、南瓜、土豆等食物藏在自己家的地窖里，保存起来，等待寒冷的冬天食用。

“小雪腌菜，大雪腌肉。”母亲不但在冬天贮藏食物、腌制蔬菜，还腌鱼、腌肉。冬天清晨，母亲从街上买来肉，用盐腌制放入盆中，一周后，晾晒在自家屋檐下风干成腊肉，母亲还腌制腊鱼，灌一些腊肠，准备过年食用。母亲说：“藏冬，就是食物贮藏起来，以备越冬过年。这样天寒地冻时我们能吃到自家的腊肉、腊鱼，腊肠，还有腌菜，土窖里贮了土豆、萝卜、山芋等，这是藏冬之美味佳肴。”这样，母亲藏冬就有浓浓的“仪式感”了。

母亲藏冬可不囿于贮藏食物，腌制蔬菜、鱼、肉，还在冬天为我们兄妹做布鞋，以便严寒季节将我们双脚“藏”起来，温暖身体。以保存体能，蓄势蓄力，安然过冬，迎接来年春天的勃发。寒夜里，母亲的窗口，灯火阑珊，母亲的影子影影绰绰，她在灯下戴老花镜为我们兄妹做布鞋，布鞋能温暖我的双脚、温暖我们的身体。窗下母亲的影子在寒夜拉得很长，那是冬藏之美，像山水画的“留白”。

母亲藏冬，是生命的隐士，是浓浓的爱，是满腔的情，我不禁想起了唐代诗人孟郊的《游子吟》：“慈母手中线，游子身上衣。临行密密缝，意恐迟迟归。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。”诗经《小雅·蓼莪》云：“哀哀父母，生我劬劳”“欲报之德，昊天罔极”，都是慈母的一片笃厚深情催人泪下。母亲藏冬，于无声处，让我人生更加豁达丰盈，清净通透。